爸爸得病后,我的生活一团糟

xiaoleba

01

望着报告单上乳腺癌的字样，我第一反应是医院弄错了！我爸一个六十二岁的老头儿，怎么可能得乳腺癌？这病不是只有女人才会得吗？

可医生告诉我，男人也一样会得乳腺癌，只是几率相对小很多而已。而且我爸已经是乳腺癌中期，保守治疗已经没有很多意义，最好立刻做手术切除癌细胞。

我妈一听还有办法，眼睛都亮了，一迭声说：“那就做手术啊！只要能救你爸，砸锅卖铁我都愿意！”

砸锅卖铁？家里的钱都给老爸赔了赌资，这铁都估计不多了！我苦笑道：“妈，现在的铁不值钱！”

“那、不管怎样还得治啊！”我妈的眼神闪烁着，口气却不容置疑：“快去！交住院费去！”

“妞，别让你爸知道，听到了没！”我妈小跑几步，追上来叮嘱道：“只说有点炎症要住院，千万别说漏了！”

对上老妈热切的眼神，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去排队办理住院手续，顺便把这边的情况跟老公廖柯讲了。

廖柯也是一脸疑惑：“不会吧？男人也能得乳腺炎？别是搞错了吧？”

听我说没错后，廖柯那边静得我以为网络出了问题，好半天，他才说了句先看情况吧，挂断了电话。

我把卡里仅有的一万二缴了住院费，心里乱成一团。听医生的口气，老爸的治疗费会比较高，手术风险也会较大，廖柯会支持治疗吗？

以老爸事事要人照顾的性子，老妈一个人陪护肯定够呛；我和廖柯都要上班，家里还有孩子要管，只怕也分身乏术。

如果请护工，一天一两百的费用也不是个小数目，现在老爸的医疗费都没着落，哪还有钱请护工？

办好手续，我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边朝病房走去。还没进门，就听到老爸的吼声：“为什么不让我喝酒？这一天天的，口里都淡出鸟来了！我又不当和尚，吃什么素？给我来份红烧肉，再加一瓶椰岛鹿龟酒！”

“医生说不能喝呢，你就忍忍吧！”我妈低眉顺眼小声劝着，像个受气丫头在哄淘气的少爷。

我一看这架势就来气，口气也不那么友善了：“爸，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省点心别闹了？！”

“你个死丫头！我看你就是怕我花你的钱，巴不得我早死！”老爸抄起床头柜上的保温杯朝我砸过来，大喊大叫道：“滚！给老子滚！”

我往后一跳，保温杯擦着我的留海飞过，落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脆响。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把诊疗卡往老妈手里一塞，转身走了。



02

我叫罗素，34岁，湖南人，大学毕业后在一家公司当文员，拿着不到五千的月薪，干着累死人不偿命的活。

老公廖柯在一家房产公司上班，薪水比我高一点，但工作时间比我长，常常下班后还有应酬，十二点前能回家已经不错了。用他的话说，这叫披星戴月为了人民币。

我们的儿子已经上四年级了，眼看就要小升初，周末各种辅导班兴趣班下来，跟赶场子似的劳命又伤财。

虽说我和廖柯的工资加起来有一万多，可前期还了借款，后期父母孩子的各种费用，加上房供车供，生活开支，人情往来，水电燃气……一通划拉下来，所剩无几。

好在结婚时我们就趁着房价低时，入手买了一套房。当时手头是真紧啊，婆婆为了支持我们，把还没长大的猪贱卖了，又卖了一仓稻谷，凑了三万给我。

我妈也把她一万块钱私房钱悄悄给了我，抹着眼泪说我结婚时没给一点嫁妆，这个就当是给我做陪嫁吧。

在两边父母的支持下，我们又找同学借了一些，终于凑了个首付，买下一套三居室。没想到五年后附近新建了一所名校，我家误打误撞成了学区房，房价也水涨船高。

最让我开心的是，根据微机派位的方向，我儿子上初中时有望就读这所名校。用家长群里的话说，进了这所学校，就一直脚迈进了一本的门槛。

为此，我妈常一脸傲娇说幸好她掏箱底支持我，要不上哪买这么好的便宜房子去？

虽然只掏了一万，可我知道妈妈已经是尽力了，因为她的钱都被我爸搜刮了去，就这点钱，还不知她一分一厘攒了多久呢！

说起我妈，也真是个可怜的女人。她18岁嫁给我爸，生下我哥和我，本以为一儿一女凑了个“好”字，也算人生圆满了。

可意外总来得猝不及防，我哥七岁时，不幸掉进屋前的池塘，捞上来时已经回天乏术了。

那时我才五岁，也能从父母的嚎哭和村里人的叹息中，感受天都塌了的悲伤。

哥没了，我爸把怨怒撒向我妈，怪她不该去菜园子浇粪，没看好我哥。他借着酒劲，抓着我妈的头发往墙上撞，边撞边吼：“你怎么不去死啊？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在咚咚的撞击声中，妈妈额上的鲜血蜿蜒而下，像一条条血色蚯蚓。她的脸比刷了石灰的墙壁还白，整个人像个沙袋，任由我爸摔打，哼都没哼一声。

我吓坏了，惊恐地大哭着去找爷爷奶奶，才把妈妈从爸爸的铁拳下救下来。



03

家暴从来只有一次和零次的区别。有了这个开端，我妈成了爸爸的出气筒：饭菜不合口，打！打牌输了钱，打！想起我哥，打……有时甚至没有理由，他也能把我妈打一顿。

而我妈，一直在后悔一件事：那天哥说要和她一起去菜园子，她怕粪汤弄脏哥，没带他去，谁知就出事了。

面对暴君一样的爸爸，已经结扎的妈妈从来没有怨言。她说她的心已随哥哥死了，剩下的日子就是在还债，她亏欠罗家，一辈子。

在我的成长记忆里，爸爸的拳头和怒吼；妈妈泪水浸润、捂出绿毛的枕头，是我心灵深处的一根肉刺，总在不经意间刺疼我。

后来我考上大学，爸爸听信一个亲戚忽悠，带着家里所有的钱去“发财”，结果可想而知，亏得只剩裤衩回来了，我的学费也只好申请贷款。

自那以后，我爸就开始瞎胡闹搞投资，说自己反正没儿子，留着钱也是便宜了外人，不如赌一赌博一博，说不定还真能单车变摩托呢！

他最后没能把单车变成摩托，倒迷上了赌博，把老妈养鸡喂猪、种田卖菜的钱全变没了。过年前又欠了一屁股赌债回来，老妈东拼西凑才帮他还清。我也在老妈一把鼻涕一把泪中，瞒着廖柯偷偷贡献了两万。

今年他身体不适，在附近小诊所打针吃药，一次两百多，都是我出钱。现在又弄出个乳腺癌要做手术，我真是头都大了。

回到家，廖柯正在辅导儿子做作业，看我脸色不好，安慰道：“老婆，你别想那么多了，我明天和你一起过去看看再说吧。”

当天晚上，我妈就给我打电话，要我想办法给爸凑手术费，说她问过医生了，爸的手术越早做越好，拖不起哩！

拖不起！我也知道拖不起，可我手里是真没钱啊！我欲哭无泪，廖柯脸色也有些僵，拍了拍我的手说：“睡吧，我去想办法。”



04

第二天一早，廖柯就打电话四处借钱。看他低三下四地求人，我心里像塞了块烙铁，火辣辣地疼。

婆婆风湿关节炎，经常疼得走不了路；公公有高血压、糖尿病，还在家种田养鸡，尽量自食其力为我们减负。

而我爸不是这里捅篓子，就是那里补窟窿，时不时挖我们一耙，让我在廖柯面前惭愧得很。

廖柯知道我的心思，故作轻松地一笑：“老婆你看，我借到钱了！你老公的人缘还不错吧？别担心，爸做完手术就好了，我们也省心了。”

廖柯的意思很明了，支援我爸的手术费后，就不想掺和了。我做了个深呼吸，希望爸爸手术顺利，我们能松口气吧。

我们到了医院找主治医生了解情况，医生告诉我们，手术费还只是治疗路上的起步数，后续的放疗化疗、靶向药、内分泌治疗等费用，才是个大工程。

本来医保可以报销一部分，可我爸从来不信这个，总说是政.府骗钱，这些年连农村医保都没交过，保险这一块是一张白纸，所有费用都得自费。

“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手术费加后期治疗，可能要十多万，还不包括可能引发的并发症和癌细胞转移。”医生就事论事交了底，要我们准备二十万左右的费用。

二十万！我吸了口凉气，这三万多的手术费都是借的，叫我们上哪抢钱去？廖柯和我相互看了一眼，都没说话。

我妈拉着我的手哭道：“妞啊，你爸才六十多，他还不老，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不就二十万么？你找同学朋友借借，肯定能凑上的！”

“妈！”我有些气恼，她这话说得轻巧，却不知现如今开口借钱有多难！再说就算借到了，我们上有四个老人，下有一个孩子，万一再有个什么，我们何时才能有钱还？

我有些怨恨，老爸一个大男人，自从哥走了后就破罐破摔，总说今朝有酒今朝醉，蛇死还有路人挑，怕什么？！

他从来没有想过，在生与死之间还有一个漫长的过程，这中间的喜怒悲痛，才是最切实影响身边人的。

他不去想他投资亏钱，赌博输钱，生病要钱，这些钱从哪来？除了搜刮我妈的血汗，就只能拿我这个唯一的女儿开刀了！

我感觉喉咙堵得厉害，眼里涌上一股热浪，吐不出一个字来。



05

“如果你哥还在，他就会一力承担这些，我也不用求你了！”我妈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哭泣：“都怪我啊，没看好你哥，你爸才会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妞啊，你得帮着妈妈还这些债啊！”

“妈，真不是我们不帮您，实在是，借不到啊！”廖柯有些艰难地说着，掏出手机：“您看，手术费都是我借来的呢！”

“房子！你们不是还有房子吗？卖了替你爸治病啊！”我妈迅速作出决定，连珠炮似的安排着：“你们那学区房位置好，肯定能卖个好价钱！你们可以暂时租个房子住，或者拿剩下的钱去偏一点的地方买个小户型。反正你们才三个人，小点有什么关系？”

“对了，当初你们买房我还给了一万呢！”她继续补充，絮絮叨叨说着她的计划。

我望着妈妈，她还不到六十，城里这个年龄的女人都穿着花裙子跳广场舞，笑容灿烂如盛开的雏菊。而我妈，头发花白满脸皱纹，对我爸的亏欠压折了她的腰，长年的劳作让她的手粗如砂纸，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不止。

她这一辈子说得最多的，就是欠了我爸欠了罗家，正是她的这种心理，把我爸纵容得任性妄为，不计后果。

她把自己这一生搭进去也就算了，还要把我拉进火坑。这是我唯一的一套房子，儿子马上就要上初中了，正好可以上对应的名校，她却为了还她所谓的亏欠，要把儿子的前程也搭进去！

都说母爱是最无私的奉献，听她说出这样的话，我很怀疑这是我亲妈吗？怎么我觉得就是个要债的呢？

“妈，我只这一套房，你也知道是学区房，孩子马上要上初中了，不能卖呀！”我终于忍不住直接反驳。

我妈一听大哭起来：“读书在哪里不是读啊？你们都是在农村上的学，不是也考上大学了吗？是房子重要还是你爸的命重要？医生说了有治好的希望，你却舍不得拿钱！也不想想，你这命是谁给的？太不孝了！”

她又开始哭诉如果我哥在，就会怎样怎样，见我不为所动，她恶狠狠地骂当初怎么不淹死我？还说要去我单位闹，把我不肯救爸的事告之天下，让别人看看我的书是不是从屁眼里读进去的！

最后这几句话如一记重捶，狠狠砸在我心上。原来在我妈眼里，我哥才是她的心头肉！如果她真去单位闹，领导和同事会怎么想？我还怎么做人？

“妈，你别逼罗素，这事我们再商量……”廖柯怕我们吵起来，忙打圆场。我妈打断他的话，咬着牙说：“没什么好商量的！我养她就是为了防老！她爸这病，你们卖房也好，卖血也好，都得治！”

我腿一软，顺着墙壁瘫在地上。且不说卖房后有没有地方住，也不说老爸治愈的希望有多大，单说这房子，本就不是我的婚前财产，廖柯会同意拿儿子的明天去赌老爸的未来吗？

果然，廖柯见我妈这么说，也动了怒，冷声说：“妈，您要真这样，我和罗素这日子也没法过了！”

我望着两个我最亲的人在我面前争吵，一边是病重的爸爸和咄咄逼人的妈妈，一边是老公孩子，我该怎么办？

——本集完——

罗素会不会卖掉房子救父亲？
老公廖柯会同意吗？如果不救父亲，妈妈会怎么对付罗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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