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致命的纸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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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景。拍摄：金宝）

“八卦”系列，是我在2021年新开的一个系列，主要是一些不太好解释，但也很可能并不是犯罪的意外事件；或者是一些情节并不凄惨，但实在啼笑皆非的刑事案件，算是深渊、恶龙系列的补充。当然，它们同样也是非虚构作品。

这是“八卦”系列的第40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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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都知道，各国的监狱系统，都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职责：预防、制止被羁押人自杀。无论此人是否已经被确定有罪，罪责是否严重，都必须防止此人自杀——这不仅是为了维护被羁押人的合法权益，也是为了维护法律的尊严：哪怕是已经被判决了的死刑犯，也不能借此逃脱法律的惩罚。倘若囚犯自杀成功，古代称之为“未经显戮”，是要追究看守者的行政责任的。

　　而今天这个案子呢，和这事就很有点关系……

　　本案，于1930年10月20日，发生在米国加州的圣昆廷监狱（San Quentin State Prison，CA）。

　　案子的主角，名叫微恋墓·磕骨头（William Kogut，时年35岁），加州居民。

　　他犯下的案子，是一桩血案：于此两年之前，他在加州的傲罗味儿（Oroville，CA），和性工作者梅姆·葛思礼（Mayme Guthrie）因价格问题发生争吵。他随即一刀割断了梅姆的脖子，导致其当场死亡，并随即逃离现场。

　　然而，案发地点就在街边，门外人来人往，微恋墓·磕骨头很快被捕。由于是当场抓获，证据确凿，本案的审判并无悬念。按照当时的加州法律，他被法庭认定犯有谋杀罪，依法判处死刑。



图：微恋墓·磕骨头的入案照

　　他随后提出了上诉，然后就是漫长的走流程了。不过，和二战之后不同，那个时期的加州还没有白左化，判了死刑，最终是真的会执行的，一般也就拖个几年而已。

　　然而，这个微恋墓·磕骨头呢，估计是非常讨厌绞刑，遂决定自戕，抢在法律之前了结自己的生命。

　　案发这天深夜，值班的狱警，突然听到死囚牢房里传来砰的一声闷响，随即走过去，通过铁门上的窗口观察。而眼前的一幕，让他顿时浑身发冷：

　　微恋墓·磕骨头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右侧的太阳穴上明显多了一个洞，鲜血直流；类似纸屑的东西，则像是片片雪花，在囚室里上下飞舞起来。

　　狱警迅速上报了值班领导，几名狱警赶来，打开了囚室的大门。正如他们看到的那样，此人的脑袋被打破了。很快，狱医宣布，微恋墓·磕骨头已经死亡，殁年35岁。

　　此事一出，很快引起了轰动：死囚牢房，当然是固若金汤的，外人根本不可能进去，那他是怎么死的呢？脑袋被打爆，显然不是正常死亡啊。一时间，各种阴谋论甚嚣尘上。

　　而圣昆廷监狱方面，压力可想而知。他们协调当地警方，还商请FBI，共同展开了调查。

　　而调查结论也很简单：微恋墓·磕骨头，就是自杀身亡。

　　根据警方的调查，他可能是因为想要逃脱死刑的惩罚，遂决定来个先下手为强。具体操作是：

　　首先，他从自己睡的铁床上，使劲掰下了一根床腿。这就是一根空心的铁管，如果作为锤子使用，杀伤力也不大。

　　然后，他拿来几副扑克牌，小心翼翼的将每张牌都揭下一层，再撕成碎纸屑，全部塞进刚才那根铁管，再倒入一些普通的水，将其完全浸湿。

　　接着，他用囚室里的扫把杆，反复的舂铁管里的纸屑，将其压紧、压实；再继续塞入新的纸屑，直到塞不进去为止；再用一小段木头（也是从扫把杆上截下来的）当做塞子，紧紧的堵塞了管口。

　　最后一步，他将这个铁管封闭的那一端，靠在了囚室里的暖气上。当时的暖气，是用煤油炉来加热的，表面的温度极高。

　　做完这些，他拿来枕头，靠在铁管边上，安然睡下了。铁管里的那个木头塞子，就顶在他自己的脑袋上。

　　不知过了多久，嘭的一声闷响，铁管炸了：水蒸气裹挟着那个木头塞子喷涌而出，直接将其脑袋轰出个大洞。



图：当时的媒体报道

　　结论公布之后，舆论一片哗然，这怎么可能呢？最大的质疑是：就凭一副扑克牌、一根铁皮管和浴室中的暖气，怎么可能有如此巨大的威力呢？再说了，从没有人用过这么奇怪的发射装置啊，他又是怎么想到的呢？莫不是其中有什么隐情吧！

　　监狱方面，赶紧公布了更细节的调查报告：

　　首先，调查人员通过模拟实验，证明了该装置的技术可行性：当铁管里的水被暖气片的热量加热后，迅速变成了蒸汽，但蒸汽被纸屑和那段木头所阻塞，管子内的压强随即越来越大；当积累的压强足够克服纸屑、木头的摩擦力时，蒸汽就冲了出来，顺带推动木头塞子，以极大的瞬时速度朝前飞行，就像子弹一样，打碎了他的颅骨。这和普通的枪弹发射，原理是类似的。

　　其次，在其囚室桌上，警方发现了一张他手写的便条，作为向世界的告别：

典狱长先生：请不要因为我的死亡，而责怪任何一个人。这一些都是我自己弄出来的。只要还有活下去的机会，我都绝不会放弃；但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Do not blame my death on any one because I fixed everything myself. I never give up as long as I am living and have a chance, but this is the end.

　　经过笔迹比对，确认纸条就是微恋墓·磕骨头所书写的。

　　此外，案发地点是高度戒备的死囚牢房，外人根本无法进出，甚至连当班狱警，在夜间也是无法单独打开监舍铁门的（门的控制开关，不在楼层的当班警官那儿，而在狱政中心）。在调查之中，也没有发现囚室大门有被技术开锁的痕迹。因此，就算谁要弄死他，也无法进出现场。

　　同时，从尸体检验来看，除了头部右侧的小洞，没有发现任何伤痕，也没有发现手脚处有束缚过的痕迹。那么，如果不是他自己寻死，如何控制他，让他的头部紧贴着正在加热的铁管呢？

　　再说了，他本来就是一个死刑犯，时日无多。就算谁真的想要杀了他，多等几天就是了，何必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要知道，如果真有外人参与本案，那可是谋杀罪啊。

　　综上所述，这就是一起在押囚犯，以自制装置实施自杀的意外事件，不是刑事案件；微恋墓·磕骨头，是作为一名死刑犯而自杀死亡的。对圣昆廷监狱而言，属于工作中有疏漏，但事出非常，也是难以避免的。故本案结案，没有人因此而受到处罚。

（也有信源认为，当时印刷扑克牌的油墨、纸张，使用了硝化纤维，增大了爆炸的威力。但考虑到水蒸气的温度，应该不足以点燃硝化纤维，权当一说吧。——馒头妖注）

馒头妖曰

　　埃蒙德·罗卡曾说：“物证不会说谎”。看起来毫无头绪、匪夷所思的案件，在充足的物证面前，也是能被抽丝剥茧、还原真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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