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工业互联网领域少一些“柔宇科技式”的悲剧
有时候，资本催生的可能不是“独角兽”，而是一个“畸形巨婴”。前段时间，最让科技界唏嘘的事情莫过于身陷欠薪、缺钱等旋涡的柔宇科技，这家曾让天使投资人徐小平都懊悔没能抢先下注的“明星”企业，在短短几年内就获得13轮融资，融资金额超过70亿，最后一轮融资后估值高达60亿美金。
资本的高度热捧，让柔宇科技一直不缺关注和话题，而被资本裹挟着成长起来的柔宇科技，看似风光的背后，却一直存在着致命的“隐忧”。
“泡沫”总有戳破的一天，剩下的就是现实的残酷：2020年底，柔宇科技美股IPO搁浅后，向科创板提交了IPO申请；今年2月，柔宇科技撤回上市申请。两度IPO“流产”的柔宇科技，在高估值背后，却是年营收不到3亿，累计亏损超过31亿，而且，人们发现，市面上基本上看不到柔宇的产品。
事实上，这两年，关于柔宇科技的非议一直不断，“PPT公司”、“骗子公司”等传言时常出现，在市场基础如此不牢固的情况下，急于IPO的柔宇科技被业内人士认为未免有些太操之过急，但这背后，深受资本“绑架”的柔宇科技已经身不由己，这可能是柔宇遭遇“至暗时刻”的深层次原因。
此外，一家科技公司，创始团队背景再华丽，愿景再美好，技术再具颠覆性，如果没有应用场景，没有落地，其宿命恐怕也只能是悲剧。
“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在同样备受资本关注的工业互联网领域，如何避免“柔宇科技式”悲剧的产生？这或许是每一个创业者需要思考的问题，特别是，那些企图借助资本力量实现快速发展的企业。
资本“众生相”
从2021年工业互联网领域的资本情况来看，整体上呈现了“一级市场资本持续火热；二级市场冰火两重天”的局面。
一级市场:资本火热
近段时间，多位创投机构合伙人透露，今年他们将极少涉足2C端移动互联网产业投资，转而将绝大资金投向2B端产业互联网。
根据大东时代智库（TD）统计，2021年工业互联网共超214起融资案例，融资总额超过303.7亿元，同比增长118%。工业安全、工业软件、工业大数据分析、工业IOT、工业互联网平台是资本重点关注的5大领域；航天云网、卡奥斯、黑湖科技、德风科技、聚玻网、上扬软件、慧联无限等企业融资金额均超过亿元。
2021年工业互联网融资事件（不完全统计）
来源：大东时代智库（TD）整理
以工业软件为例，据TD不完全统计，从2021年1月起，，该赛道已有近40起的融资，红杉、经纬、金沙江、高瓴、深创投等数得上名的机构，都纷纷布局。
在工业互联网安全领域，代表性的企业要数长扬科技，2021年，长扬科技完成了D轮和E轮两轮融资，两轮融资中均有深创投的身影，深创投执行总经理周军认为，工控安全从2017年开始形成规模化产业，属于网络安全领域里的朝阳行业，深创投长期看好并进行了重点布局。
而高瓴资本这两年在工业互联网领域也频频发力，投资了以AI技术为热电行业节能增效能的企业全应科技、为离散制造业打造数字工厂的通用软件数益工联等；在核心工业软件领域，高瓴还投资了CAD软件卡伦特、CAE十沣科技等。
在高瓴看来，以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为特征的第四次工业革命正与中国经济发展转型形成历史性交汇，对投资机构来说，创投行业已进入农耕时代，而以中国制造业升级为核心的产业创新，需要的是精耕细作。
二级市场：冰火两重天
与一级市场持续升温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工业互联网二级市场却显得有点“回冷”，一级市场的火热好像并没有传导给二级市场的投资者，有相当部分的工业互联网上市公司的股价非但没能上涨，反而出现了下跌的情况。
工业互联网上市公司2021年股价表现
来源：大东时代智库（TD）整理
以工业富联为例，截至2021年12月31日收盘，工业富联报收于11.92元，较2020年末的13.40元（前复权价）下跌11.01%；同样下跌的还有中控技术、东方国信、用友网络、鼎捷软件和三旺通信等。
资本这把双刃剑
2021年以来，全国有20多个省（区、市）在其政府工作报告中对工业互联网做出部署。工信部总工程师韩夏表示，支持各地发挥比较优势，继续探索差异化发展路径。鼓励金融资本更多投向工业互联网领域。
2021年11月21日召开的中国5G互联网成果发布会上发布的《“5G+工业互联网”创新发展报告（2021年）》透露，我国“5G+工业互联网”在建项目超过1800个，覆盖22个国民经济重点行业和领域。我国工业互联网整体呈现出快速发展的态势，连续4年的工业互联网创新工程带动投资近700亿元。
资本的“大水漫灌”确实给饥渴已久的工业互联网领域带来了全新的变化，以工业软件领域为例，多少年来这个被资本遗忘的角落终于在自主和国产化的大环境下开始受到瞩目，投资人的主动登门、一年内数次的融资，让这个领域的从业者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自主产品开始飞速发展。
以EDA企业芯华章为例。2022年1月5日，芯华章宣布完成数亿元Pre-B+轮融资，由国家制造业转型升级基金旗下的国开制造业转型升级基金领投。这已经是2020年3月成立以来，芯华章完成的第六轮融资，金额都是亿元人民币级别。虽然成立时间不久，但芯华章推出产品的速度很快。
2020年11月26日，芯华章推出支持国产计算架构的全新仿真技术，以及成本最多能节省4倍的高性能多功能可编程适配解决方案；2021年11月24日，芯华章线上重磅发布4款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数字验证EDA产品以及统一底层框架的智V验证平台，不到两年时间就在技术上实现如此大的突破，完成了别的企业可能需要6年才能做成的事情，一方面既展现了芯华章团队的深厚积累，也离不开资本的助力。
但资本带来的副作用也不容忽视。
资本应声云集，催生了一批打着“自主”旗号的工业互联网企业，随着资本热潮而来的，还有“伪投资”和“假自主”等问题出现，工业互联网绝不是一个砸下重金立马就能见效的行业，而资本的逐利性逐渐让这个领域变得浮躁。
有业内人士在文章中提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2021年10月，华泰证券在上海举办工业软件高峰论坛，同期，中望软件估值从接近600亿狂降一半，缩水近一半至300多亿。知情人士透露，在高峰论坛期间，众多工业软件纷纷亮相，彻底粉碎了中望软件号称稀有标的的说法，投资者、认为一级市场选择众多，改为纷纷转投创业阶段工业软件公司，因此中望股价急降。
在纷纷宣称自主产品的创业企业中，其自主性的含金量究竟有多高？在5G产业时代的调研中，就有知情人士透露，有些企业拿着国外的产品进行二次开发，就说是自主软件产品，底层技术完全是套用。
还有一些跟工业八竿子够不着的企业，为了蹭上“工业互联网”的风口，宣称产品可以服务制造业，但着实拿不出一个像样的案例；号称为制造业某细分领域定制的软件产品，登录上去才发现，和通用版本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换了个名字。
从工业软件来看，观点提出，任何软件的成功都要经历软件的诞生—商业化—市场化三个过程，仅仅看到企业推出了一款软件产品，就认为可以自主化了，显然是太过乐观了，即便技术过硬，从产品到商业化，从商业化到市场化，都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前车之鉴不乏有之。
然而，资本的逐利性真的允许企业能够按照正常的节奏一步一步走完这个过程吗？有评论人士一针见血地指出，工业软件公司在产品成功、融资成功、客户成功三个方面，目前都能做到的几乎没有。很多融资成功的公司，产品根本没法用，把营收包装上去做上市，让VC解套才是目标，顾不上客户成功了。
工业互联网平台：进入冷静期
工业互联网企业上市真的有那么容易吗？柔宇科技冲击科创板上市失败或许也能给工业互联网领域的企业一些启示。
2021年以来，5G产业时代曾在文章《工业互联网“上市潮”将至 IPO预备队都有谁？》中提到了一些正在准备上市工业互联网企业，以航天云网、树根互联、海尔卡奥斯、徐工信息、浪潮云为代表的一众工业互联网平台厂商，目前都来到了IPO的门口。
从科创板开市的时候，浪潮云就称要做山东第一批上科创板的企业，三年了，山东有很多企业都上市了，浪潮集团和浪潮云都换了掌舵者，但上市之路却迟迟没有更进一步的进展。
折腾了这一年，工业互联网面上的进展似乎很顺利，但具体到企业端，虽然资本对这个领域热度不减，但真正落地后的情况却不容乐观。
资本的不断入局，推高了工业互联网企业的估值，但当前，工业互联网平台业务模式的模糊以及竞争态势的错综复杂，让竞争格局充满了无数的不确定性。
具体来说，一方面，工业互联网平台厂商对于业务模式还在广泛探索和尝试，所以业务范围非常宽，很难简单概况。另一方面，竞争态势也因为入局者背景复杂多样而显得错综复杂：工业软件背景、工业自动化背景、甚至是互联网背景的企业，各方在业务上可能只重合了一点，还存在互相合作的情况，很难讲清楚竞争优势究竟是什么？
以卡奥斯为例，2021年9月，在宣布完成超10亿元B轮融资同时，有一个信息点引起了广泛关注，就是卡奥斯 B轮投前估值突破150亿元，较A轮估值增长了一倍，要知道，这一估值已经超过了很多工业互联网上市公司的市值。
面对如此高的估值，卡奥斯的落地能力却遭到质疑。业内知情人士提到，卡奥斯平台也面临着“一九现象”的困局：八十万家企业和卡奥斯工业互联网平台连接，但仅有10%接受过卡奥斯的服务，其余企业仅连上了平台，如何将平台打造成用户刚需的“基础设施”，将是卡奥斯进一步发展的关键。
一些人甚至认为“工业互联网才刚刚开始，但是靠着资本催生讲概念的高估值公司到拐点了。”
事实上，在经历了一年的探索之后，工业互联网平台也确实进入到了冷静期。据大东时代智库（TD）统计显示，2021年工业互联网平台数为720家，相比2020 年减少220家，平台热度有所降温。
从技术的发展过程来看，任何一项新技术，都逃脱不了从过度期望的高峰到泡沫破裂的谷底，继而进入漫长的应用落地探索期，互联网、AI都是如此，工业互联网恐怕也难逃此“魔咒”。
有位评论人士说：“资本催促企业提高‘叙事能力’，在一级市场种草，在二级市场收割，这是信息不对称的能量，资本的洪荒之力，面向不知该如何计量‘想象空间’的行业，也会有‘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时候。”
但资本并不是“冤大头”，当讲出来的故事不能得到兑现的时候，结局也必然走向“两败俱伤。”
愿工业互联网领域少一些“柔宇科技式”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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